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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控气氛大型井式炉(XKJ产品)

河北日报-09版:文化周刊-2023年09月08日

发布时间:2024-05-31 作者: 可控气氛大型井式炉(XKJ产品)

  初秋的阳光,穿透流云,给山坳里的前南峪村镀了一层金光。白云缠绕在不远处的大寨山间,远望群峰滴翠,大山的筋脉挺拔刚毅。

  80多年前,在战火纷飞的浆水川,在硝烟弥漫的太行山,中国曾创造过一个人才培养的奇迹:在敌后战场上大规模地开办学校——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(以下简称“抗大”),为党和国家培养军政干部。前南峪村,这个太行山村由此开启了一段火红的岁月。

  80多年后,记者乘车沿G234国道一路向前,在历史和现实的交汇处寻访“革命熔炉”,逐渐走近屹立在历史深处的这座太行丰碑。

  8月24日,记者乘车行至浆水川畔前南峪村,山峦起伏、林木青翠,依山而流、伴村而行的浆水川,映衬着太行山的壮美灵动。

  “黄河之滨,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,人类解放,救国的责任,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……”远听,仿佛春雷乍醒。越向前走,歌声越嘹亮,好像沙场上千军万马在奔腾。

  循着这首《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校歌》激昂的旋律,记者来到抗大陈列馆广场。登上108级台阶,走进抗大陈列馆宽阔的展厅,抗大师生用过的教材、马鞍、行军锅等物品,带着参观者穿越硝烟,回溯那段战火纷飞的记忆。

  1935年12月,中央政治局在瓦窑堡会议上明白准确地提出,为承担抗日战争的新任务,大量培养干部。随后,中国人决定创建一所培养抗日力量的红军大学。1936年,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在瓦窑堡成立。1937年1月,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改称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。抗大迅速成为全国人民心目中的抗战堡垒,成为进步青年向往的“革命熔炉”。

  抗日战争全方面爆发后,进步青年、爱国学子像潮水一样涌向延安,抗大每天都要接待几十名甚至上百名新学员。众多学员毕业后奔赴前线或敌后,成为火种,点燃全国的抗战烽火。

  然而,随着敌人封锁和进攻加剧,投奔抗大的路变得异常艰辛。1939年7月,抗大总校从延安开始东迁。1940年11月到达浆水镇,校部设在前南峪村。

  “在此后的两年零三个月时间里,抗大扎根太行山,培养了第六期、第七期、第八期共三期学员,还指导全国各抗日根据地创办九所分校,谱写了敌后教育的辉煌篇章。”驻足“抗大在浆水分布图”前,抗大陈列馆工作人员张丽超的讲解将记者的思绪拉回现实。

  曾任抗大总校代理秘书长的李挺在回忆文章中揭开谜底:“浆水是个好地方,四面环山,崇山峻岭,险关要隘,道路崎岖……”

  翻开历史厚重的书页,就会发现浆水的险要。周朝时这里曾为邢国都邑,素有“依山凭险,形胜之国”之称。除了山势险要、能攻能守的重要战略位置之外,在抗战时期,这里还是最早的太行山抗日根据地之一,群众基础好,环境比较安定,开办大学再合适不过。

  进驻浆水办学期间,抗大总校校部驻前南峪村、政治部驻浆水村、卫生处驻安庄村,学员队、上干营、陆军中学等机构驻地分布于浆水川畔40多个村子。如今,这里形成了全国顶级规模、保存最完整的抗大旧址群。

  在极端艰苦的抗战岁月中,安定是相对的。教职员工们面对的不单单是新知,还有粮食从哪来、教室如何来解决、师资力量如何充实等现实问题。

  粮食紧张,师生们就自己动手开荒种粮、种菜。很多时候,学员们要到敌占区背粮。“秋风起,秋风凉,趁着黑夜去背粮。背回黑豆吃黑豆,背回高粱吃高粱……”这首学员们谱写的《背粮歌》常在秋风中飘扬,一路伴着他们走出山坳。

  生活条件艰苦,很多师生出门连鞋都穿不上,包括抗大教育长何长工,平时出行也是打着赤脚。学习条件同样简陋。没有住处,学员们就把村里的危房、旧房改造成宿舍;缺少教室,课堂就设在户外。

  走出抗大陈列馆,旁边四五百米远的前南峪村旁半山腰上,果实累累的板栗树下,四排用石板搭建的小桌子呈弧形排列。“这里就是当年抗大师生上课的野外课堂。”张丽超说。学员们就地取材,用山上的大石板搭起课桌。没有笔,他们就把子弹壳和敌人用过的罐头筒铁皮磨尖当笔用;没有黑板,就用一块门板充当黑板。

  投入这座“革命熔炉”中,一批批肩负着抗日救国、民族解放使命的学员,经历生活的磨砺、知识的武装、精神的洗礼、战火的考验,在抗战中淬炼着自己。

  《政治经济学讲授大纲》《通俗政治经济学》《华北文化》《中国历史简明教程》《抗大总校第八期具体教育计划》……抗大陈列馆展厅内,一套学员教材吸引着众多参观者的目光。

  现在看来,这些教科书“身量”显得单薄,每一本都薄薄的。但在那个年代,能拥有成套的教科书弥足珍贵。透过这些跨越历史的抗战珍存,后人得以了解“敌后教育的灿烂之花”何以绽放。

  “抗大在浆水办学期间特别强调正规化建设。”对于这套完整的课本,抗大陈列馆馆长杨树再熟悉不过。开馆至今,抗大陈列馆收藏了全国种类最多、科目最全、数量最多的抗大教材。

  浆水办学期间,学校不断收集提炼典型战例和工作经验,以充实教学内容,发动教职员工自编教材,包括文、史、哲、数、军以及战役、战术等41种,共发行18000多册,不仅满足了总校和各分校的教学需要,还提供给各部队使用。我国近代教育家陶行知评价这套教材是“敌后教育的灿烂之花”。

  单看教材的名称,显而易见,学员所学科目都是根据实际战斗需要筛选教学。战场上最要说明,抗大就教什么;学员缺什么,抗大就补什么。

  辛良志是抗大第六期、第七期学员,曾在浆水的抗大特科大队学习了一年多时间。从1942年学成毕业奔赴敌占区做情报工作,到重返浆水故地,他用了74年。

  2016年农历正月,94岁的辛良志老人专程从邯郸来到邢台。站在抗大陈列馆前,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庄重地踏上108级台阶。

  抗大学习生涯深深烙印在辛良志的心里:“我在抗大学习时,政治课程有《政治经济学》《社会发展史》《辩证法唯物论》等。还会学习工兵课程,这些都是打仗时需要用的知识。攻城的时候城墙很厚,怎么办?一个是炮轰,另一个就是用炸药炸开。还学挖地道,从城外挖到城里。行军的过程中过河怎么办?就要学习架桥的技术。下雨道路泥泞怎么办?就要学筑路。”那些实用性极强的课程细节,辛良志记忆犹新。

  少而精、理论与实际联系、理论与实际并重、军事与政治并重……抗大的教育思路,在今天来看依然有很强的借鉴意义。

  踱步抗大陈列馆,每一件展品背后都有一段激荡人心的故事。其中,有一面墙的手绘图画格外引人注意。阅兵式、文艺演出、篮球比赛、成就展览……一幅幅形象直观的图画生动记录着抗大五周年纪念大会的盛况。这些画是从一本32开手刻油印本《抗大五周年纪念大会特辑》中挑选放大而来的。这本书也是目前全国唯一一本保存完整,全面反映抗大五周年纪念大会的史料。

  巧合的是,抗大陈列馆门前广场,正是当年这场盛大纪念活动的举办地。参观者在展厅间穿行、驻足,直抵心间的定是那勇于担当的沉重责任、甘于牺牲的崇高精神。

  1941年6月1日,抗大迎来建校五周年纪念日。为了宣传抗大,树立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念,抗大举行了热烈而隆重的庆祝活动。这场盛会不仅邀请了中央北方局、八路军第一二九师和当地各机关团体等70多个单位代表参会,还举办了大型运动会和成就展览,让前方部队和敌后根据地人民对抗大有了进一步了解。

  正是抗大在敌后的正规化建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,使党中央进一步坚定扩大办学的决心和信心。后来,各抗大分校纷纷成立陆军中学,培养战略反攻的基层指挥员和专业方面技术人才,为抗战的最后胜利做好了人才储备。

  这里是当年抗大总校上干营驻扎地和抗大太行陆军中学办学地。如今,村里保存完好的抗大总校上干营旧址,成为游客沉浸式体验红色精神的必到之处。

  村里的老党员马志英退休后回乡建起村史馆,义务为游客讲述红色故事。“抗战时期,仅有300余口人的坡子峪村,却为前线输送了几十名优秀战士。我要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,为的就是让红色精神传下去。”马志英说着熟稔地推开抗大总校上干营旧址北屋两扇木门。

  当年,抗大总校安排上干营和抗大太行陆军中学学员共300多人驻扎在坡子峪之前,找到马志英的父亲——当时的坡子峪村村长马德祥,征求他和村民们的意见。得知抗大学员马上就要来临,马德祥二话不说,腾出了自家院子共8间房,坡子峪村村民争先恐后地将学员带到家中,他们把能住人的地方都腾出来让学员住。

  1940年,大旱让浆水镇的粮食锐减,加上敌人封锁,村里的生活异常艰难。马德祥不但将自家两亩多地无偿捐给抗大种菜种粮,还和村干部动员群众捐粮捐物,同时规划村里的山坡让学员们开荒种粮。

  做饭烧柴,抗大学员总是跑到很远的山上去捡柴。曾有老乡不解地问:“为啥不去近点的山上捡柴?”学员说:“近山的路好走,也相对安全,这里的柴留给村里的百姓吧。”

  住在老百姓家里的学员会帮着搞卫生、挑水,借村民的东西都要还,打破一个碗都要赔。晚上,学校还经常组织宣传队与群众搞联欢……

  抗大把根深扎在燕赵大地,也从人民中汲取了伟大力量。浆水川、太行山见证过一寸山河一寸血,一抔热土一抔魂的抗战往事。

  抗大总校迁移华北敌后办学,就像一支利箭敌人心脏。因此,日寇把抗大视为眼中钉、肉中刺。1942年5月,日寇纠集邢台、太原兵力,对太行山根据地进行“拉网式‘扫荡’”,抗大总校是重要目标之一。

  1942年5月24日,部分抗大师生在寨上、安庄一带遭遇日寇。群众选择暴露自己,引开了敌人,让抗大的学员们脱险。敌人没找到抗大学员的身影,恼羞成怒地将村民们驱赶到村后的大寨山上,逼迫他们说出抗大师生的下落。60多名村民没有一人屈服,被日寇推下山崖,37人当场牺牲。

  在这60多名村民中,包括浆水镇河东村村民张廉的妻子。惨案发生时,她怀中抱着一名女婴,那是抗大总校上干科科长雷钦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雷玲辉。为了护住孩子,她被日寇从山顶推下时,一条腿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,疼痛难忍,但她始终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松手。最终,她被乡亲们救下,腿部落下了终身残疾,而怀中的女婴安然无恙。

  艰苦的磨难,压不垮鱼水情深的军民。在两个多月的转战中,抗大学员们边战斗边学习,配合主力部队歼灭大量日伪军,彻底粉碎了日寇的“扫荡”,6月底胜利返回前南峪。胜利的旌旗上,浸透烈士的鲜血,也饱含着血浓于水的军民情。

  这段历史被几张老照片定格在抗大陈列馆中。看着这组照片,每一位参观者久久不能平静,陈列馆留言簿上记录了他们对革命前辈、英雄人民的感念和敬意——

  抗大总校虽然离开了前南峪,但其光荣传统与革命精神早已深深扎根于这片红色的土地,像一盏灯照亮了山区人民的奋进路。

  如今,一条48公里长的抗大路串联起邢台市西黄村镇、龙泉寺镇、浆水镇3个乡镇38个村,辐射101个村。开车行驶在路上,青山、河川、果林、花海……美不胜收。

  抗大路以“抗大”命名,是为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驻浆水镇的那段历史,更是为了赓续代代相传的抗大精神。

  “没有抗大精神,就没有现在的前南峪村。”在前南峪村党委书记郭天林心中,抗大精神是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。它引领着一代又一代前南峪人不怕苦、不怕累,在荒山秃岭中蹚出一条绿色发展之路。这才有了林木覆盖率90.7%、植被覆盖率94.6%的绿色发展成绩单。

  大山绿了、村子美了、百姓富了,前南峪人更看重“抗大精神”的传承和弘扬。建成抗大陈列馆,保护抗大总校旧址,滕代远、何长工故居等革命遗址。

  抗大精神,穿越历史,辉映未来。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,抗大陈列馆在每个重要节日、纪念日,都主动策划活动,发动周边群众参加。随着抗大陈列馆的影响力逐渐增强,不少曾经的抗大学员和学员后代来这里“寻根”。

  69岁的北京市政府退休干部苏北,多年志愿在各地从事长征文化和抗大文化的推广工作。2016年他担任抗大陈列馆名誉馆长。他的父亲曾在抗大任教。循着父辈的足迹,行走在陈列馆里,穿越时空触摸战火纷飞的年代,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红色基因是用生命和鲜血凝结而成的。

  在2020年11月举办的“纪念抗大总校挺进邢台(浆水)办学八十周年”主题活动中,众多抗大老学员、抗大教职员工后人,全国各地23家纪念馆、13所高校代表齐聚太行山。活动成功举办的背后,有苏北奔忙的身影。

  杨树最关心的是如何扩大抗大陈列馆的影响力,以及革命文物的保护利用和研究。2016年,她到抗大陈列馆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是组建口述历史采访小组,抢救性深挖细掘抗大史料。工作人员辗转北京、上海、江苏、湖北、辽宁等地,行程数万公里,采访多位抗大老学员以及本地老党员、老房东,拍摄视频资料70多小时,整理珍贵的口述史料近百万字。

  打造抗大建校纪念日、开办抗大电台、举办火焰音乐节、创新推出抗大旧址群共建共享项目……7年来,杨树带领同事们不断传承红色基因。“历史的接力棒交到我们的手中,我们不仅要牢记先辈浴血奋战的历史,更要传承好他们的信仰与精神。”杨树坚定地说。

  昔日战火硝烟散尽,英雄精神于斯永存。那些令人心潮澎湃的信仰故事、光芒闪耀的信仰足印,早已化为继续前行的精神动力之源。